【KPL/队拟】四月雪

*AGonly

其实上海很少下雪。他在这里的第一个冬天就没有雪,普普通通四季如一的街景——这就是AG对上海以及苏州的印象。转眼过了春夏,队员都换上长袖,第二个冬天里AG忽然就很想见见雪。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开始反复渴望一场漫天纷扬的大雪,洁白无瑕的雪花纯净得近乎透明,落在肩头顷刻化成一点深色的水渍。仅此而已的简单。
AG知道老帅是北方人,他问:“雪是什么样的?”
老帅说:“你上网查一下不就知道了?”
AG说:“我的记忆里装不下太多和队伍无关的事。”
老帅说:“好吧,就是一片白,很冷,没了。”
AG说:“果然是重点高中毕业的,语文学得真好。”
他闭上眼睛,脑海中就浮现出老帅记忆里的画面。高中男生一个个精力充沛,下课了一窝蜂地冲出教室去疯闹,把雪球准确投在身穿羽绒服外套校服的同学背后,直到教导主任无声无息地在操场边缘出现。AG在那些人中间寻找老帅的身影,看了很久才发现他只是趴在教学楼走廊的栏杆上,淡淡地望着那些人如何下到操场玩雪又如何被赶回教室。栏杆上积了一层白,拂掉后露出冰冷潮湿的不锈钢,表面的油漆早已剥落得七七八八,水濡湿了手臂处的一小块衣服。AG又睁开眼,突然一下进入队员游戏以外的记忆让他有点头晕,他说:“你一看就是在发呆想游戏了。”
北方的雪是真的很大,AG想。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存在。如果上海现在能下一场雪……
这种念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萌生。有时候他甚至梦见雪,最早的一次是在四月份,上海本该是不冷不热的光景,走出场馆外却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。那天雪第一次入他梦中,温度沿袭了白日感觉到的寒冷,和现实中真正的雪天一样悠悠地下落覆盖了整个上海,一路侵袭到苏州太仓的训练基地。他伸手去摸一摸,寒冷的触觉瞬间粘在指尖,隔着皮肤硬生生要把血管里流动的血液也给全部冻上。
总是这样,一场接一场梦见的雪。
前些日子苏州还热得很,转眼间气温又骤降。因为冠军杯和其他训练日程的缘故队员们夏休期没怎么放假,AG因而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,看着他们平日逐渐在短袖以外又添上一件外套。这边多久才会下一次雪?他想队里南方人居多,或许见了雪仍然还会有一点惊喜。AG不太了解这些事,对于雪的渴望一日一日在心底滋长起来,转而投射在最深的梦境中。他又梦见雪了,南国的苏州一夜之间错乱了时空,大雪从天穹顶部的裂缝中洋洋洒洒而来。他听见雪落在枕边簌簌的轻响,迷迷糊糊真觉得脸蹭着了一片冰凉又湿润的东西,猛一睁眼却只看见近在咫尺的水渍。雪是已经化了?AG困得没精力多想,倒头又沉沉睡去。这一次他梦见俱乐部的窗口结了冰棱,他折下一根把锋利的尖端往自己的心脏刺去,殷红的血刹那间溅了满身满手,然而没有痛感,只觉到那根冰棱的冷,在灼热的心跳间显出异己的格格不入,寒冷像毒素一样融进浑身的血液。AG失去了体温的知觉,一时疑心起自己的死活,早上被冻醒才发现被子掉在地下。
AG知道这一定是因为队员又没睡安稳,除了暗叹一声也做不了其它事,毕竟是由队员决定他的状态而不是他去干涉队员。他走到训练室去看他们,左等右等居然不见老帅。他问:“老帅呢?”
“他昨晚失眠,现在正补觉,不平教练特批他多睡一个上午。”梦泪头也不抬一下。
“那行吧。”
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,是队员突然违背生物钟的作息所致。他走到寝室去看,果然老帅的床上趴着毫无形象可言的一大坨。为什么这人的肉不能往其他人身上匀一点,他想着揉揉发痛的太阳穴,关上门退出去。
队员们正在进行复盘,AG撑着沙发背站在后面看,投影屏上花花绿绿的色彩在斑驳地晃动。他现在真的希望窗框上有一根足够锋利的冰棱可以折下来,可是苏州不给他这样的机会。本赛季过后就放春节假了……应该托人从老家带一根冰棱回来。AG想。这是第二个冬天。原来冬天的到来如此迅速!
冬天过后也就回暖了。仍然没有雪。四月份……四月的天空会下雪吗?
AG忙得焦头烂额,一连几天没空去想雪的事。获得几场胜利后内心的阴霾多少扫去了些,他急急地从观众席上站起到后台去迎接队员,喜悦如同电流猛烈而短促地从身体里流过,略有刺激,随后又静悄悄地沉寂下去。普通的胜利来得多了也就趋于麻木,而一场失败瞬间会带来甚于狂风暴雨的打击。他觉得奇怪,明明这似乎是不对等的,怎么就如此自然地深扎在了自己的认知中,两届决赛过后那些无比漂亮的比赛反而变得廉价。他们这样的队伍不会关注总决赛以外的胜利,只有失败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,恨不得挫骨扬灰了还要在里面翻找杂质。看客抱着这般想法,连他自己也是如此。这个位置很容易迷失方向,而他与他人不同正在于始终被提醒着,来自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各怀心思的眼神,也来自于他自己。
是从四月份开始梦见雪。苏州已经很有南方的模样了,俱乐部旁边那片草地望外使劲冒绿,这一方土地自古喧嚷吵闹,民间各种不可思议的诡谲传闻在草叶被烈日炙烤的浓郁气味中滋长。四月不紧不慢的时光反而催生无尽的焦虑,在下过连绵阴雨的迷离空气中愈演愈烈。代表胜负的简单数字如轮盘一圈圈转回原点,AG的情绪就轻而易举地由它支配,穷尽所有精力一圈圈地去追逐对抗,最终也又回到原点。这时寒意渗透单薄的衣服纤维,梦中有雪轻柔地落在肩头,上海到苏州那段几十分钟的路程四月份春暖花开,忽然间被天降的霜雪所统治。他以前没有见过雪,这是在梦里,第一次见,觉得新奇,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。是他需要的雪,在苏州和上海没有。
很想见一次。AG的思绪不着边际,又沉沉往下坠去。初冬啊……队员偷偷找他吐槽新队服红色有点太多。他笑了一笑,心里却清楚察觉到他们最细微的状态变化,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。类似的消沉过去有无数次,未来也还会持续存在,慢慢淤积成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,鬼魅似地在眼前闪烁着。
回报大概是不存在的。只是希望能下一场雪,一场就好。
比赛结束后观众席乱哄哄的,很多亮着冷光的手机屏幕晃动。没有太多人说话,再拥挤也显得冷清。这副光景,AG也见过很多次,或许早都已经习惯。他头痛得快要炸裂,一抬眼看见那个只在赛后能见到的银发女孩在人群中穿行,走到自己面前站定。
“你今天打得好烂。”她说。
“嗯。”
“我好想骂你……你怎么可以这么菜。”
“不知道。你随便骂吧。”他说,“可能,本来就这么菜。”
“算了,我舍不得。”她抬手抚过AG的脸,“别说傻话……脸色真差,知道吗?”
“头疼,要裂开了。”他实话实说,“又有矛盾了吧。”
“没问题吗?”
“大概。忍一忍就过去啦。我去找他们。”
“你一输我又多了一大堆麻烦事。”她扬起一个微笑,“爱你哟,再见。”
AG机械地冲她挥了挥手。
白天才出过太阳,接下来的一周也都是晴天,至少今天冬天他见不到雪了,认识到这一点时,AG没有丝毫意外。因为这里是炎热的南国,还有上千万人聚集生活带来的热量。忘了是凌晨几点时队员们方才回寝室休息,他终于也可以回去做那些下雪的梦了。天空从未变化,依旧盘踞着四月份的色彩,不存在于南方的漫天大雪肆意纷飞,从街道灌进窗口,城市的尖叫在绝对的寒冷中逐渐平息,看厌了的繁华景象都由干干净净的白所覆盖。他又听见雪落下的声响,猜想那雪一定正在满城弥漫,往彻夜亮着而烧得滚烫的霓虹灯管上铺了轻柔冰凉的一层一层,把一切都埋葬,把一切都埋葬。

-Fin


当四月的天空 忽然下了雪霜
就会想起信仰
当个人的往事 忽然失去重量
就拥有坚强的力量
脸色放在一旁 内心反而宽广
人世间开始绝望 上帝才开始歌唱
我们有什么资格说悲伤
为谁而恐慌 为谁忙
——林夕《四月雪》

*AG娘是粉丝与俱乐部的化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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